归鸟 05
※亚周，十二国记paro
“救救我！谁来救救我……”
“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……”
“谁都好，求你救救我，我还不想死……”
尖叫声、呼喊声、哭泣声，混合着巨大的轰鸣声不断钻入他的耳中。眼前没有灯光，黑暗中只能勉强分辨出模糊的轮廓。周围除他以外还有许多人，他们都惶惶无措，或痛哭或咒骂，谁也不知道灾难为何会降临到自己身上。
可他知道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。
罪恶感如毒蛇在他胃中喷吐酸液，让他止不住地想吐，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腐蚀融化，只余残破的空腔。
眼前的惨状全都因他而生，他该受烈焰焚烧化为灰烬，而不是坐视这一切发生，却恬不知耻地继续呼吸。
“我们都会死吗？”身旁的小女孩带着哭腔问道。她还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，只知道这是很不好的事情。母亲环住她的手臂不停颤抖着，将她死死搂进怀里，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女儿免遭灾厄。
面对这张稚嫩的脸庞，他的喉咙如被沙砾阻塞，迟迟无法作出回答。
“你醒了？脸色很差啊，做噩梦了吗？”
熟悉的嗓音将他自深沉黑暗中拉出。睁开双眼的一瞬间，印入眼中的光芒仿佛比太阳更加明亮。
周毕站在天窗下，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中闪闪发光，将他衬托得宛如圣人降世。
“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，你想先听哪个？”他摇晃着羽扇问道。
亚罗思维还有些滞涩，一时无法把握现状，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道：“好的那个？”
周毕点了点头：“好消息是，我们已经成功抵达华州了，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一些。”
这确实是好消息，可惜一般这样的话后面都会接上一个“但是”。
亚罗配合地继续问道：“那坏的呢？”
“这个嘛，想必你也已经看到了。”周毕一边说着，一边伸出右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。那只手并不如何有力，甚至有些纤瘦，但藉由握住它这件事，亚罗脚下忽然不再一片绵软、仿佛仍在云端，终于重新踏回坚实的地面。
他冷静下来，之前的记忆逐渐回笼：昨天为了节约时间，他们没有在途经的村落停留，而是一路向北进入山林，夜晚直接露宿于野木之下。按理说那是最安全的地方，哪怕妖魔也不会攻击孕育生命的里木，可是……
“妖魔不会，不代表人类也不会。”周毕不知是感叹还是嘲弄地笑了声，“比起只是遵从本能的野兽，这些穿着衣服的家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，你不觉得吗？”
亚罗没有接话，他短短数日的经历中并没有多少可供参考的样例。但某些源自梦境的残留物在他心底絮絮低语，说着“确实如此”。
为了压下这股烦闷，他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。他们正身处一间牢房之中，牢房三面都是坚固的石墙，剩下那面则是黑黝黝的铁栏，还有一扇上锁的铁门。四周都没有能与外界连通的地方，唯一的窗口在他们头顶，从射入的阳光可以推断出现在大概是中午。
他居然睡了这么久？亚罗有些惊讶，即使住在舒适的旅店时他也没有这么晚才醒来，更何况是睡在荒郊野外，还在睡梦中毫无察觉地被人带到了这种地方。
“恐怕是用了某种药物吧，迷香、麻药之类的东西。”周毕适时解答了他的疑惑，“我们昨晚找到的那棵野木恰巧长在狭窄的山壁之间，真是运气不好啊。”如果是在空旷的场所，迷药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，让他们无知无觉就落入袭击者手中。
“可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们？为了，嗯……钱吗？”亚罗注意到周毕原本带着的行囊不见了。
周毕摇了摇头，显然持有不同的观点：“只是普通强盗的话，拿到钱财后把我们丢在原地、或者直接杀了不是更方便？何必浪费力气把两个成年男人搬来这里呢。”
亚罗不解：“那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看情况，多半是想从我们口中得到什么情报，打算进行审问。”即使说起刑讯这种听起来不太妙的话题，周毕的语气还是一派轻松，“亚罗，莫非你失忆前无意中听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，所以才会像这样被人针对？”
“呵呵，就算现在这样说你也肯定不记得了吧。但我也没有印象自己做过什么遭人怨恨的事情……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，嗯，不如直接去问本人？”
金铁交击的声响恰到好处地伴随他的话尾响起。亚罗转过头，看到牢房外站着一位年轻女性。她深色长发整齐束起，一手执着火把，一手将钥匙插入牢门的锁孔。
火光明灭中，她的面容忽明忽暗，辨不清晰，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生气勃勃。
亚罗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她，然而却从她眼中读出了警惕和敌意，好像他们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人似的。
女人干净利落地打开牢房的锁，将牢门向外一把拉开，沉着脸说道：
“出来，州侯大人要见你们。”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