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无聊的故事
0.
这个世界的所罗门王没有在死前把戒指送往未来。
于是一切都不同了。
1.
“快看，是雪！”午休时间，突然有人叫了一声。
立香往窗外看去，果然有雪花从空中飘落。
今天的天空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，现在终于不负众望地下起雪来了，教室的氛围顿时一片欢腾。
“真好啊，现在开始下的话，到晚上就会积起来了。商业街那里的大圣诞树一定会很漂亮吧。”
“正好选在平安夜下雪，老天爷也真是懂人心啊。”
“说起来，立香，你今晚准备怎么过？”
“诶？我吗？”少女想了想，“啊，应该是和男朋友一起过吧……”
朋友们闻言，互相对视一眼，露出了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
“说的也是，立香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呢。”
“听说还是个外国男孩子？是留学生吗？长得帅不帅呀？”
“呐呐，立香，下次带来介绍给我们嘛~”
立香爽快地答应了：“好好好，有机会的话一定。”
大家又嬉闹一阵，说了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。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，才回到座位上，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。但心思其实都已飞到了各自今晚的安排上去了。
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。到晚上的时候，树上、屋顶上、路边的车上，都积起了白白的一层。
“好像奶霜哦。”立香感慨道。天气这么冷，虽然已经吃过了晚饭，但她还是有点想再喝点热的。
“给。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少年贴心地把一杯热饮塞进她冻得发红的手里。
“哇！耶蒂你真棒！”立香高兴地挽过他的手臂，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。
交往将近三个月，耶底底亚已差不多习惯了她的奔放，但再深的肤色也没能遮住耳朵尖上的那抹红。他咳了一声，像是转移话题般轻声责备少女：“怎么又忘记戴手套。”
“嘿嘿，反正有耶蒂你在嘛。”立香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。耶底底亚也只能露出无奈的微笑，轻轻地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。
商业街的圣诞树的确很大，挂满了礼物和七彩的闪烁的灯。小孩子们高兴地在下面跑来跑去，还捞起树下的积雪来搓雪球，你砸我一个，我还你一个，追逐打闹不亦乐乎，不断传来尖细的笑声。
街上的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。两个人慢悠悠地逛着，聊些最近发生的趣事。主要是立香在说，耶底底亚总是安静地倾听，时不时插一两句话。
“说起来盖盖怎么样了？还是脾气不好吗？”少女想起了几个礼拜前他们一起捡到的那只黄毛猫。因为立香家里有人对猫毛过敏，所以只能养在耶底底亚那里。
立香虽然平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，但对于见男朋友的父母还是有点怂的，只有趁他们出差的时候去看过一次。不过她时常见到男朋友手上的牙印和挠痕，知道那只被取名叫盖提亚的猫还挺凶的。
“现在已经好多了，不会再咬人了。之前可能是因为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，太紧张了吧。”
“那就好。要是他再敢欺负你，你告诉我，我去帮你收拾他！”
看着她神气十足的样子，耶底底亚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。
“你为什么笑？”少女转头不满地瞪着他，“我说的话很好笑吗？”
耶底底亚解释道：“没有。我只是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”
“啊……就是你被几个同学堵在墙角欺负的那次？”
“对，然后你突然跑过来，帮我把他们都赶走了。还跟我说——‘要是他们再敢来欺负你，你就来告诉我，我帮你收拾他们’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因为你长得可爱啊。要是不可爱，说不定我就懒得管了。”
“是啊，还好我长得足够可爱。”耶底底亚十分配合地说道。
玩笑归玩笑，耶底底亚的长相的确不错。他有着洋娃娃似的精致面容，毛茸茸软绵绵的白色卷发，脸颊还略带一点婴儿肥。立香当时本来只是路过那个地方，结果耶底底亚正好抬起头来，整个人看着就像只温顺可怜的小绵羊，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。
现在想来，也许这就是缘分。上天注定她会和耶底底亚在一起。
夜色渐深，街上已没什么人了。
立香和耶底底亚默默走过商业街，走过学校，走过彼此的家。似乎漫无目的，又似乎目标明确。
在能把整个城市都收入眼中的瞭望台上，立香说：“呐，耶蒂，再和我讲一遍你的那个梦吧。”
“好。”耶底底亚没有问为什么，顺从地用平静的声音开始讲述。
那是个听上去很匪夷所思的梦。
梦中有耀眼的光带贯穿苍穹，地上的一切尽化为焦土，无一幸免。无论逃往何处，都摆脱不了沦为燃料的命运。
这是将会在2015年的最后一天发生的事。所有有生命的东西，都再也不会迎来2016年的钟声了。
城市的灯光倒映在耶底底亚那双蜜糖一般的金色眼睛中。立香却从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跃动的火光，吞没一切，烧却一切。
“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。”她叹了口气，“没想到也是最后一个了。”
耶底底亚只是微微笑着，语气轻柔：“那也没有办法呀。”
他这个人总是这样，从不生气，也没有悲伤的时候。就连接受立香告白的那天，都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声“好的”。立香曾开玩笑说，恐怕要世界末日才能看到他大惊失色的样子。现在看来，哪怕是真的世界末日也没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。要不是亲吻还会让他脸红，立香都要怀疑他是机器人了。
“立香，你害怕吗？”耶底底亚问。
“当然害怕啊。但是我只是个普通人，就算不想死，在这种世界级别的危机面前也只能认输啦。哪怕想努力，也不知道拯救世界的具体方法嘛。”
“而且，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，“直到世界毁灭都彼此相爱，感觉还挺浪漫的不是吗？”
“嗯。是啊。”耶底底亚回答道。
立香于是心满意足地把头靠在他肩上，不说话了。
0.
这个世界的所罗门王没有在死前把戒指送往未来。
于是一切都不同了。
马里斯比利·阿尼姆斯菲亚输了圣杯战争。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没能建立起来。
没有达·芬奇。没有玛修·基列莱特。也当然没有罗马尼·阿基曼。
立香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孩，普通地生活，普通地恋爱。
唯一不普通的只有，她的恋爱对象是某个很有名的人的转世这件事。
盖提亚的人理烧却在正常进行。
唯一知道这件事的立香和耶底底亚相互依偎着，静静等待倒计时的结束。
能迎来的不是新年的钟声，而是燃尽一切的死亡。
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。
